总是那三支歌,伴着我,又领着我,从九岁离开原籍蒙古屯,到1950年,共和国建立的第二年早春,我来到哈尔滨——那新中国最先解放的第一座大城……又由此,我奔向北京,步向亚欧…… 是的,正是这三首歌,经风沐雨,比祖传的“护身符”灵验,比跪拜求神、海外寻仙直接管用,一经唱起来,就让我内心连上那越展越宽的原野,太阳变得鲜亮,喷绿的群山和奔流的大江,心潮波涌向海洋…… 这从儿童、少年起始,是三支歌的领唱与伴唱,直至我八十岁后的当下啊……这三首歌中的前两首,是在原籍几乎同时听到的,尽管是在建国前,但歌声的响度与亮色,虽历经七十余载,却不减反增啊……。 第一支歌:“解放区的天,明朗的天/解放的人民,好喜欢/民主政府爱人民呀,共产党的恩情,说不完……”和第二支歌:“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第一次听到这两支歌,是我上学前,光脚光膀,后脑勺上留着一绺“老毛”(蒙汉杂居区,一种寄托长命百岁的习俗),听着从合江地区(今黑龙江省佳十八斯市)土改工作队归来的哥哥,同全村各族青壮那发自心底、近似边笑边唱的歌声……歌声中,我眼见那些横行乡里、昔日还跟着日本鬼子狼狗狂吠的乡匪村霸一个个倒下……农会和妇女协会一个个建起!农妇却又是文盲的母亲,以其勤劳、坦诚和乐善好施,被全村妇女一致推举为妇女“协会会长”;继之,这“解放区的天……”又成为“分田分地真忙”巨画下的民众大合唱,席卷又回荡在松花江畔的历史记忆里…… 而“向前,向前——”这第二支歌的唱响,是随着辽沈战役参战部队官兵来到我村(吉林省扶余县嘎尔奇村)与我家,母亲和我亲眼目睹或叫零距离接触到:他们——从战士到师政委,就在面临炮声火光下,也不忘给所经过村户留下的温暖,惊喜,感叹与难忘——从为住户家扫院,挑水,到对寺庙的爱护,对贡佛的我家之理解、尊重(那情景与细节,太真切又让人难忘了,是需要我更多文字才能展现的……而此刻,我不能不向至今还在反共歇斯底里表演的小丑们提个醒:你们的“中共消灭宗教”或“种族灭绝”同“共产共妻”一道,狗屁不如!你们也休想来撼动一个出自少年双眼“摄影机”所拍下的真相……),也正因如此,在三十年过后的1979年7月,当我以《哈尔滨文艺》月刊诗歌编辑身份,前往长春吉林大学向军歌词作者、延安抗战诗人公木(张松如)教授采访并邀稿时,我俩同时被这首歌内在的多民族能量所燃烧而惊喜,他发现:我唱给他的用蒙族牧民口语而非书面语的歌词,具有雄壮中带来的质朴深情……他说:“用朝鲜语唱,也有这个效果;这不仅因作曲家郑律成是朝鲜人,是这首歌表达的感情心声,本来就出自各族工农子弟嘛!”……就这样,此歌引领我,在后来的采访和书写人民解放军诸军兵种,如空军(应哈尔滨飞行学院院长之邀,记述共和国第三批女飞行员成长的<踏天摇篮曲>)、描写西沙海军(中国作家协会组织的北方少数民族作家参访团活动后所写的:<雪城雪与西沙贝>)……无不感受到:走进战士行列里,生命的阳光顿时劲射,给我带来的欢悦,美好与有力铿锵……我也以此表达起“我自幼的信赖、热爱,到青壮后的崇敬、信仰,从骨子里领受到:中国共产党缔造的这支人民军队,是中国人民的利剑与福泉!”(摘自旧作:〈仰望真理之光〉,刊于《解放军报》2019.6.14“长征”副刊)。雪城雪与西沙贝>踏天摇篮曲> 而第三支歌:“咱们工人有力量,每天每日工作忙……”,如江涛海韵般声声不息,又如长风浩荡在广场,大街,是我来到哈尔滨这片新天地后的另一场洗礼,收获与武装…… 七十年前,刚解放的哈尔滨市全貌什么样?所说的“全貌”,就不只是闻名中外的道里中央大街,以及那些风光照片、风景画上的标志性欧式建筑;我要说的是:全市普通市民居住的市内各区和市郊……请听,当年老户市民们的顺口溜吧——“道里的仙,南岗的神,道外的穷人门挤着门,太平一半牲口一半神……”,很有幸,我由原籍蹬上哈尔滨冮岸的,正是“门挤着门”的道外码头,之后在属于太平区的三棵树水泥厂和当年的顾乡屯(现属群力开发区)定居下来……请想象,那时没有巍峨宏丽的防洪胜利纪念塔,没有沿江的水泥大坝雄踞,没有松花江公路大桥以及过江索道和“下饺子般”飞架起的新桥之家族们……更没有龙塔和亚洲闻名的哈尔滨大剧院!即使在“神”与“仙”所住的南岗、道里,也很少有三层以上高楼;街上跑的小汽车(又多是外侨驾驶的),也只靠“洋油”,烧不起的,只好用木柈:车尾后有一个直立的铁炉子……叮当响的“摩电”(有轨电车)和人畜共驾的“斗子车”是市内交通工具…… 就是在这里,“咱们工人有力量……”的歌声腾空而起时,就如钟声、号角般报导了新生活的到来——从哈东三棵树第一水泥厂(哥哥的工作单位,也是我来到哈市后就读的第一所工人子弟校),到三十六棚的铁路车辆修造厂(毛泽东主席访苏归来视察的第一座工厂)……各路产业工人大军的歌唱,给我送来的是:扬眉吐气之外,更有“站起来”、“作主人”的自信与豪情!与这歌声呼应相伴的市民活动实景,也令我着迷向往到跃跃欲试,要早些投入其中;最难忘的,当属抗美援朝战争与1957年抗洪抢险的两个历史片段——在顾乡屯茅草房里,从早到晚,母亲带领姐姐和我,为志愿军炒制炒面:那用锯沫子(木屑)或柴草作燃料的大铁锅下,戴着红领巾的我,铆足劲儿拉着大风箱,红红的火光照亮了母亲弯腰挥铲、流汗的脸,姐姐不停地搬运一袋袋面粉,将其倒入热锅中,又以精细、小心再小心的眼神灌装成袋运出码垛……这一场景,不就是画与歌吗?是哈尔滨普通市民家家户户的争先恐后支前曲呵……带着对这一情景不灭的记忆与感怀,促使我离开哈市后,于1954年在北京小学五年级的征文时,我的散文诗被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出,后来又被国刊《诗刊》以组诗发表(详见《诗刊》1962年一期之<草原上的小鼓声四章>),我的这组“处女作”,倾洒的是一个北强少年为母亲祖国重塑百年未有新形象之真情实感,让我无法不珍视这个文学起步啊,因为我由此获得的是阳光与歌唱新生活的铿锵乐章,与一代亲历者同唱……反侵略,打豺狼的国人汇成的洪流中,哈尔滨男女老少如此;那城市建设、治理,甚至市民日常生活中,党政干部的默默付出,也成为这座新生城市的新佳话,铸进了城市发展史了:草原上的小鼓声四章> 老市长吕其恩,从志愿军后勤部领导岗位归来,风雨中站在吉普车上,在全市大街小巷(色括我住的城郊顾乡屯)检查环境卫生的身影,早已留在老哈尔滨几代人记忆中了…… 市委副书记、全国劳动模范王崇伦,只身走进豆腐房,与工人师傅硏究怎样为全市人民提供哈尔滨人最满意的豆腐而亲自上阵动手……此类新闻,从五十年代至今,已不绝于耳,成为哈市政坛的家规与常态。 beat365在线登录app_365彩票app下载不了_365bet品牌中文网抗洪灾,保家园——1957年的哈尔滨大洪水,远远超过1932年女作家萧红所经历的那场大水进城啊!时年初中生的我,在当年三孔桥铁道沿线挖土,装袋,送上堤,眼中所见,令我肃然而敬佩——从赞叹沿江抗洪大军的严整,镇定,有序,到钦佩工人技师专业上的心灵手巧,胆大心细……而全市各级党政干部的靠前上阵,与市民生死与共的日日夜夜,老市长吕其恩与江堤卫士们一道吃着月饼,面对滔滔洪浪来袭所度过的中秋节之夜……因此全城安然而崛起的〈塔镇江天〉——哈尔滨市人民抗洪胜利纪念塔,这座雕塑群呵,它所凝聚又托举起的,已不仅是新中国一城一地战胜天灾的英雄乐章,更展示并昭告了“中国人民有了共产党,想重演过去的灾难,只能是妄想!” 三支歌的歌魂旋律,昂进,扩展,加壮,正如每日东升的朝阳播洒的阳光……名扬中外的〈音乐名城——哈尔滨〉的歌唱,其内在的精~气~神,却不止于声乐~器乐的表达上,全市不同行业,不同族群……以其各自的特点,个性,特色,表达着传统的开放、比学赶超的创新与善斗严寒风雪的北大荒精神,其斗志,风彩与创造力,可谓异彩纷呈—— 如果说全城产业大军所留下的“音符群”是:劳模,能手,闯将,工人英雄——如解放初期传遍白山黑水的哈尔滨发电厂的劳动英雄刘英源,到建国后——涌现的水泥厂的魏兴政,车辆厂的苏广铭……聚堆的全国模范、英雄,如颗颗珍珠项练,挂于天鹅项下;那么,为群众歌唱、为历史代言作己任的哈尔滨文艺家们声音,已远播省内外……“你们文联是多民族文艺集成军,全市几代文艺工作者的付出,应该是创新,超越的高地!”——说此话的是哈尔滨市五十年代中~七十年代初的老书记、离休于广东省委书记、中央顾问委员会委员任上的任仲夷,他被广东百姓誉称为“改革八贤”之一;时间是:2000年11月,在广州市的广东省委党校校园内。九十余岁的仲夷老,取消由我领队的哈尔滨作家代表团前去看望他的要求,改为他亲临我们住地要与我三人团进行一次下午加晚上的〈交流:对话~回顾与前瞻〉的对话会。亲历哈尔滨解放~建设到改革初期的仲夷书记,他的精于人文与哲学思考是老哈尔滨人所熟知的,他所说的哈市文联的“多民族的集成军”,是指他所熟悉的文联:满族抗战作家支援先生——接续萧军、萧红东北抗战作家群的一员;赫哲族作家乌·白辛——他的歌剧〈赫哲人的婚礼〉外,其电影中的<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取材于新强塔吉克族,半世纪来唱遍全国至今……;回族工人作家韩统良——其短篇小说<龙套><嫂子>等,被茅盾先生向全国推介……江西苗族小说家林予——长篇小侻<雁飞塞北>,系北大荒精神扛鼎之作……他与我们的回首与总结聚焦于两个关键词:“人民”——伟力之源与目的归宿;“中国共产党”——方问盘与马达引擎。他鼓励我们:要在八十年代将《哈尔滨文艺》一刊改三刊为《诗林》《小说林》《外国小说》是满足群众需要,是改革的起步要拓荒奋进……他爱朗诵的是《共产党宣言》——那是哲学与诗的雄文;现在他爱打;“低尔夫球”(门球,与高尔夫相区别;有益晚年活力……);他怀念东北故地的歌曲是:《革命人永远是年青》……雁飞塞北>嫂子>龙套>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是的,“革命人永远是年青,他好比大松树,冬夏长青……”——这一支歌,也许是伴我生命进程那三首歌后,行进在夕阳中另一支新歌劲曲吧……让新时代的歌儿,在阳光下多些铿锵! |